整座封陵城已陷入混乱。
冲天火光中,百姓的哭喊与兵戈相击之声混作一团。
越靠近城墙,厮杀声便越清晰。
时父站在城墙上挽弓搭箭,每一支羽箭离弦,必有一名叛军应声坠下云梯。
可那些黑影仍如蚁群般源源不断的涌上来。
时絮的身形翩若惊鸿,割喉的姿势极其漂亮。
“混账!”
时父一箭射穿云梯上三名叛军,“援军何在?!”
时絮反手刺穿一名敌将胸膛,溅了半面鲜血:“那些酒囊饭袋,怕是连马鞍都爬不上!”
她突然朝城下厉喝:“周明故!
带百姓走密道!”
周涉从尸堆中拔出短剑,袖角已被鲜血浸透。
这一刻,他多恨自己不是持枪的武将,而是只会握笔的史官。
长街上突然爆发出震天的吼声。
“刺史大人不走,我们也不走!”
卖豆腐的老汉举着门闩,身后跟着十几个拿着柴刀的街坊。
“封陵是我们的家!
打回去!”
书生模样的青年手上拿着软剑。
时母踏出府门的刹那,整条街霎时寂静。
刺史夫人解下腰间时家嫡传玉递给周涉:“带孩子们走。”
她高声道:“已有子嗣者,随我上城墙——”
“只要封陵的血不断!”
药铺掌柜突然高喊,“来日坟前告诉我儿!
他老子是怎么死的!”
白发老妪将孙儿推进周涉怀里,枯瘦的手指向城门:“老身七十有三,够本了!”
周涉望着如潮水般涌向城墙的百姓,突然将短剑狠狠插进地面。
他抱起哭闹的幼童,嘶声道:“所有人!
跟我走!”
时母看着周涉转身离去的身影,唇角忽然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。
那笑意里沉淀着数十载春秋。
有未能见到时絮凤冠霞帔的遗憾,有未能看着时岁束发加冠的怅惘,更有着对这座生活了一辈子的城池,最深切的不舍。
她的目光掠过挽弓的夫君,掠过持剑的女儿,最后落在了面前如海的百姓身上。
“诸君!”
她向来得体的嗓音陡然拔高,“我们守到最后一刻!”
城墙下的百姓爆发出震天的吼声,无数双手举起拆下的门板,掀起的青石,甚至是厨房的菜刀。
白发苍苍的老人们手挽着手,在城墙上筑起一道血肉盾牌。
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,护城河已经被血染成赤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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