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困,秋乏,冬眠,夏打盹是奚刃心的常态。
日影西斜,终于熬到了散学的钟声,奚刃心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僵得发酸。
他几乎是撑着手臂,从冰冷的石凳上弹起来,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。
一站定,便头也不回地转身,仿佛身后学堂的空气都带着黏腻的窒息感,多吸一口都是煎熬。
“奚公子。”
一道声音自身后传来,不高不低,却像一枚石子精准地投入了奚刃心刚松懈下来的心湖。
他甚至无需回头看清来人,一股混杂着宫廷熏香和少年人特有青涩气息的味道飘来,伴随着那刻意放缓的脚步声——直觉告诉他:
麻烦,找上门了。
来人几步绕到他身前,挡住了去路。
奚刃心垂眼看去,是叶缎元,叶瑜的五侄子。
这位五皇子殿下身形比他矮了半个头,此刻正微微仰着脸看他,日光有些刺眼,他眯了眯眼,脸上努力维持着一种皇子该有的矜持,但那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局促。
奚刃心嘴角习惯性地向上扯了一下。
那是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。
嘴角的弧度僵硬得像刀刻上去的,眼底却一片冰封的死寂,一丝活气也无。
这笑容让叶缎元心头莫名一悸,恍惚间竟觉得眼前这位奚公子不似生人,倒像是刚从乱葬岗的寒雾里爬出来的幽魂,周身都带着一股驱不散的阴冷戾气。
叶缎元,叶瑜的五侄子。
奚刃心脑海中不合时宜地闪过一个画面:一群年纪相仿的皇子皇孙,围着那位清冷如霜、地位尊崇的皇叔叶瑜,争先恐后地叫着“皇叔”
。
那场景,活像一群嗷嗷待哺的雏鸟围着唯一能带来庇护的苍鹰。
这念头荒谬又带着点滑稽,竟奇异地冲淡了他心头的阴郁,冰封的脸上终于裂开一丝极淡、却真实存在的笑意,像是死人脸上突兀地抹了一丁点活人的血色。
“有什么事吗?五皇子殿下。”
奚刃心开口,声音平稳,听不出情绪。
叶缎元被他那瞬息万变的表情弄得有些发懵,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后颈,白皙的耳根悄然爬上一抹薄红,语气也越发扭捏起来:
“那个…奚公子,你是不是…在跟着皇叔学剑?”
他怎么知道?
奚刃心心头警铃微作。
他飞速在记忆中搜寻:自己确实不曾刻意避讳过叶瑜,而叶瑜……那位燕王殿下,似乎也从未拒绝过他的跟随。
两人同行的身影,有时在宫道上,有时在演武场外,并肩而立,坦然得近乎理所当然,落在有心人眼里,便成了某种默许的信号。
“是。”
奚刃心坦然承认,随即微微弯下身。
这个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压迫感,几缕未束好的墨色长发随之滑落,垂在他略显苍白的脸颊旁,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直直看向叶缎元,仿佛要穿透他表面的羞涩,
“殿下不如直说吧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压低,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意味,“你的目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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